
作者:蚂蚁
出品:科技新知
十几年前一个暑天,我曾持手抄歌单去小商品批发市场刻录VCD音乐碟,一张VCD定价为10元,可录17首歌,而那是我一个月的零花钱。对于没有网络的家庭来说,这是当时自由选择收听流行歌曲的唯一途径。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刻录过程:像下饺子一样,老板熟练地将《求佛》、《秋天不回来》、《丁香花》、《两只蝴蝶》等歌曲MV陆续导入光盘,不超过十分钟,一张纯色封面的VCD盘便交到我手上。
事实证明,刻录碟的品质难以直视:刘嘉亮的《你到底爱谁》,原版MV有男女主演参与录制,而刻录版MV全程没有演员,更像行车记录仪截取的一段夜间影像;唐磊的《丁香花》MV取用选秀比赛现场画面,全程为固定镜头,且画面阴暗,无法看清歌手面部。在歌曲尚处于高潮段落时,画面中的歌手已离开话筒对观众致谢,看得人脑壳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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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盗版檄文
——《致音乐界同仁书》
18世纪以前,为了控制言论,英国将出版和印刷市场交给“出版同业工会”垄断。毫无疑问,这个托拉斯性质的工会抽走了其中大部分利润。而这引得作者群体群情激奋,他们手举标语,前往政府门前抗议。在压力下,英国议会被迫宣布,打倒出版业的垄断巨人,开放民间出版商进入图书市场。
被扳倒的工会发现,这些蜂拥而至的民间资本拿着自己的出版物大肆复制仿品,而自己必须同他们打一场争夺市场的价格战,不然将面临淘汰出局的风险。然而由于长期垄断,故步自封的工会经营成本居高不下,这使他们在价格战中节节败退。
但工会想出了办法:既然无法在成本上战胜民间出版力量,但我可以请求议会立法,禁止你对我已出版作品的无脑仿制。这一意见同样受到作家群体的欢迎:由于出版业“内战”未能给作家带来收益增长,作家们迫切需要制度改革确保自身的收益。
这是个对音乐人极不友好的时代:社会大众对优质音乐作品有着强烈需求,一首头部作品以手机彩铃业务为代表的的增值收入往往达到千万量级,但由于政策缺位,广阔的增值业务被数以百万计的小公司所抢占,原作者与利润基本无缘。
另一方面,国内尚无日韩成规模的综艺、商演等艺人变现土壤,这让专辑销量成为决定唱片公司以及歌手存亡的关键。相比韩国,国内唱片公司是不称职的“天使投资人”:为确保市场不发生变数,唱片公司甘愿力捧明星的一般作品,但缺少培养新人的耐心。绝大多数初出茅庐的歌手在第一年往往获得高额投资,而一旦专辑销量欠佳,第二年往往面临动辄五成以上的投资削减。
另一边,免费音乐软件的迅速崛起,让用户适应了免费享用音乐的日子,揣着mp3去录歌摊的“加油党”在鄙视链的压迫中几乎消失。2006年,百度收购千千静听,开启了行业集中化的先河,各大平台开始了以争夺首发权为代表手段的市场竞争。

头部音乐平台百度指数
仅过一天,音乐界发布《抗议百度公开信》。到当月23日,由中国音响协会唱片工作委员会发布,高晓松、张亚东、小柯等人起草的《致音乐界同仁书》。对此事件,韩寒博客里有个名句:“在你们为了石油的道路上,请放过我们的食油。”
文字与音乐界浩浩荡荡的讨伐檄文,是行业生态走向分解重构大趋势下的产物。以此为标志,音乐市场的天平从用户占绝对优势回调。极少数独立音乐人与唱片公司及其签约音乐人是这一趋势的主要获益者。
而以天天动听、音悦台、QQ音乐为代表的的网络音乐平台模式受到冲击:无偿提供音乐的旧模式遭到否定,使这些平台的定位向中介靠拢:以解决信息不对称问题的努力,换取一定数额的中介费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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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磊
如果你翻阅社交媒体,会发现用户普遍对于2013年开启的音乐平台“独家授权”一事颇有微词:“一觉醒来,QQ没了五月天,虾米没了孙燕姿”。为了在第一时间找到目标歌曲,用户们制作了Excel表格形式的听歌指南,用以发泄心中的无奈。


2017年,头部平台的优势愈发明显
在国内音乐的蛮荒时代,VCD与磁带商的惯用手法是将“名作”与“庸作”绑定销售,想要一口气看齐所有名作,就要购买多张光盘,这也是自选刻录光盘风靡一时的原因之一。现如今用户难得通过互联网时代实现了听歌自由,又要被各平台逼迫选边站队。恍惚间,垄断资本的身影再次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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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pitube侵权案庭审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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症结所在
据中国传媒大学《中国数字音乐产业报告》显示,2016年中国音乐市场规模在全球排名升至第12位,数字音乐和流媒体音乐排名全球第9和第7。中国数字音乐占比高达96%,数字音乐收益占比全球第一。国际唱片协会将中国定义为下一个伟大的全球机遇,可能与世界音乐市场老大——美国比肩。

甩葱歌
只是不要忘了,在唱片公司貌似丰厚的羽翼之下,是无数个渺小而具体的音乐人,他们大多怀揣音乐梦想,冒着行业高淘汰率的风险,用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编写作品。他们一样是弱势群体的一部分。我们享受他们产出的音乐,就像在饭店享受厨师烹饪的佳肴。
尽管这种佳肴有可供集体共享的特质,但出于对这些音乐人劳动的尊重,这不是你我吃霸王餐的理由。